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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从包里拿出大概是他临行前什么时候买下的经幡,也学着玛尼堆上那些经幡的系法,系了上去,由于是想系到上面,还是佩利举着他系好的。

系完经幡之后,走过山口,就是再一次的休息。

金就跑到我这边来,问我墨脱的事情。

“莱娜虽然没有进去过,但应该还是知道一些的吧”他把藏刀杵在地上,认真地问我。我点点头,问他想听什么。金歪了下头,说:“唔,墨脱里都是些什么人呢?我听别人说那里有叫做珞巴的民族,还有叫做门巴的民族。”

“我只了解珞巴人是以前北方波密移进去的,门巴人则是从主隅和门隅东迁。”我回答道,然后有些好奇地问他,“你是从谁那里听墨脱的事情的?”

“我姐姐。”金自豪地提着,“她也是民族文化研究员,三年前来过墨脱,然后告诉了我这个地方。”

我思前想后,觉得有些奇怪:“那你为什么不请求你姐姐陪你一起呢?她走过一次的话,应该会很可靠吧?”金紧张地看了下休息中的其他三人,尤其多看了几眼雷狮和安迷修,然后小声地跟我说:“其实我也想的啊,但是姐姐在忙,还顺带了我发小一起忙,我就……在认识的人里只找到这两个。”

“……所以其实原先并不是想找这两个人的是吗。”

“没办法啊,”金抱着头,“我不知道该怎么说,总之是带上他们就会不自在,但是当时没别的办法。”

“金,”突然响起的声音的声音吓的金下意识站起,我转头,看到安迷修拿着金的包,微笑着招手,“我们该继续走了。”金结巴地赢了几声,攥着藏刀跑过去,从安迷修手中接过包,背上之后被经过的雷狮狠狠揉了下头发。

山口之后,要走过一片山林,然后到达老虎口,走过阿尼桥和月儿洞桥,才能到达西线墨脱前的最后一站——背崩。

山林不是什么好走的地方,要我来说,大概比翻越多雄拉山还叫人恶心。灵猫和小熊猫没什么实质伤害性,抛到一边;林中是有云豹和金钱豹的,还有不少蟒和其他蛇,但一般不会真的撞见,也就姑且不论;最讨人嫌的,当属旱蚂蟥才是。

我叮嘱大家要尽最快的速度过山林,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,随后让雷狮用他的打火机做了几个火把,预备拿来处理到时叮在身上的旱蚂蟥。

“那玩意儿这里很多吗?”雷狮将布包上木棍,突然问道。

“旱蚂蟥吗?很多的,我听长辈说起,之前有人牵狗过的时候狗被活生生吸血死掉了,死后光从鼻子就牵出来几十条。”我诚实交待着,看到雷狮听着听着,眉毛微皱。他抿着嘴往金的方向看了一眼,然后啧了一声,手上用力一按,火苗从打火机口冒起,将火把头点出一片橘红。

那打火机也是快不行了,火苗是挺旺,但点了三个火把后就突然将油耗尽,报废了。

雷狮拿了一个火把交给我,然后径直往金走去。安迷修已经把金的兜帽给戴上了,于是雷狮又拿他头巾在金脖颈间围了一圈,扎紧了帽子料子,尽可能减少裸露在外的皮肤以及衣服与皮肤的空隙。金动了下脖子,抬头对着雷狮笑笑:“谢谢。”然后他抬起手臂,向上够着把雷狮的兜帽也戴上:“你自己也稍微注意一下啊。”

雷狮暗色的紫眸闪了闪,勾着笑束紧兜帽绳,捏了下金的脸后不经意地扫过金拉上安迷修袖子的手。

“你跟着安迷修?”雷狮问道。

“嗯,我们有火把的啦,出事的话能及时处理的。”金张望着,看了下点着的三个火把都在谁手里后说道,“你不要担心,去和佩利一起吧!”

“啧啧啧,这就赶人了啊?你看你留着我的话,我还能替你被咬掉些血呢。”

“你那污浊的血液,我觉得旱蚂蟥都不会感兴趣。”安迷修一本正经地说着,然后侧身拍拍金兜帽上的叶子。

雷狮嘴角抽搐地看了眼安迷修,然后笑着贴向金:“所以我还是跟在这边吧?”

“雷狮……”金语气加重,眉毛拧在一起,我看了看,好像有点儿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,仔细看就有点儿心里堵得慌,“火把数量有限,两人一组,被咬的话处理起来方便些。你别说自己是真的血多想被咬。”雷狮看金一眼,对着那眼神稍有沉默,耸耸肩:“我知道,我就说说而已。我当然会注意自己的情况的——真的是,小鬼你觉得我是那么甘愿让自己受罪的人吗?”

跟我一组的是帕洛斯。我想了一下之前提到的什么,我可能被帕洛斯骗光身家,再看他就有些尴尬。但你还真别说,帕洛斯那种微笑的样子,确实有几分骗子的感觉啊。

帕洛斯把我手里的火把拿过去,前后看了看雷狮和安迷修,最终将视线锁定于金。“哎呀,这下是不是有点太有意思了?”他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,盛着笑意的眼睛让我下意识觉得不太好。那是相当想搞事的表情,客观想想的话,还和我提过的那个喜欢的学长蛮像……但我觉得学长的表情还是要帅一些的。

安迷修和金挨在一起,金摸着蒙着兜帽的头顶,抬眸望了望安迷修,张嘴动了动唇。

“只可惜隔太远听不到,不然汇报给雷狮老大,说不定下次借钱会方便点。”帕洛斯啧啧道,我闭上嘴保持沉默。隔太远也是我刚才的想法,现在有点儿心虚……

通过山林的速度很快,毕竟那些旱蚂蝗可不是说躲开就能躲开的,减少被咬的最直接办法就是拼命往前冲。

等冲过山林,我们稍微减缓速度,确定没什么玩意儿了以后,才真正停下来处理防不胜防地叮在身上的蚂蝗。一直遮罩着金的安迷修小心翼翼松开金,皱着眉看着金的表情,轻轻掀开金后背的衣服。

作为唯一一个女孩子,我看到这就老老实实跑到边上,拿着被帕洛斯分出来的一点火自己开始处理去。等把拿着蚂蝗全烫下去弄跑,我整理好衣服回去,他们身上的蚂蝗也差不多被处理完了。

金,大概是先前包得比较严,安迷修也护得好,从他身上掉下的蚂蝗没有多少,此刻正以稀巴烂的姿态瘫在地上。安迷修正往金被叮过的地方抹着什么药,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动在金后背皮肤上,轻柔,还带着爱惜。

背后是雷狮的一声哼哼。我先前回来时看到他身上还挂着几条,这会儿大概也处理完了。关心地回头看眼,我看到最后一条蚂蝗从雷狮手臂上被烫下去,然后在地上还没蜷缩几下,就被皮质登山靴一脚踩烂。烂得跟刚才那边地上的一样。

雷狮看着蚂蝗吸进去的血和它的血一起流出来,然后慢慢抬头,抿着嘴盯着气氛安静的金和安迷修。视线扫过浅麦色背脊时染着一丝迷恋,扫过背上抚过的手时则带着一点阴郁。

等到药抹完,金快速套好衣服,说完谢谢后笑了笑,然后不着痕迹地拉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,又犹豫着一直瞄向安迷修。“安迷修如果不舒服……记得和我说。”说完他转头,和用玻璃罐关住了一只蚂蝗的佩利开起玩笑。

我听到安迷修那边发出一声轻笑和叹气声,抬头看去,看到他嘴角带着微浅的苦笑,视线停留在金身上。

沉默着,我再次看了看这两个互为情敌的人。

那一刻,我觉得到背崩的路途,可能有点难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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